【鹤一期】至它开满漫山遍野
-私设。
-角色死亡注意。请避雷。
-
“我想，世间万物都只不过拥有一种颜色罢了。从前我以为花朵是这个世界上最具鲜艳、美丽和创造力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它们也不过只有那几种颜色。无论我怎样费尽心思去研究如何将它们粉饰的聘婷多姿，出尘不染，终究这一切都还是我赋予它们的，它们本身并没有如此。”
“而你不一样。好像你生来就是一颗永不会开花的种子。或者是我无缘得见。在我心里，你应该是阳光的颜色吧，就算被世间万物折射污浊，仍然保留着蜜一般的温暖柔情。”
“我想那就是你。”
-
一期一振的肺癌确诊于大四那年。
拿着医院的化验单，他并没有多少心情。自己被确诊为肺癌中期，如果治疗可以延长生存期。癌症的治疗他不懂，但无疑需要钱。光是诊断和指定方案的费用他就承担不起，更何况其他。
也就是说，他现在说多了也就还能再活一两年了。不，如果癌细胞转移，四五个月也算长的。
他果断退了学。他知道肺癌不会传染，但待在那样的环境里，仿佛自己就是一个非人的异类。本来在这种城市上大学的费用就已经让他生活十分拮据了。想想，说不定也是因为生活质量脏乱差，才让他在二十多岁就患上了别人四五十岁的病。
租来的房还能住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后，自己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了。也许在这个城市，无家可归的人不算少。但无家可归的大学生倒是挺稀有。
离开的那天他发着低烧，这几天他都烧习惯了。也许这低烧会一直陪着他到死。收拾东西带来的粉尘让他很难受，本来就咳得厉害，如今更是连腰都直不起来，蹲在地上，手连捂胸口的力气都没了。门还大敞着，过路的邻居一边用惊异和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一边默默离得远了些。
等一期一振缓过劲来，能站起来的时候，他抬起头，看见鹤丸国永站在门口，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他。那目光将他钉在了原地，充血的脑袋嗡地炸开，他有些耳鸣，也许是刚才起身的动作太猛了。鹤丸国永迈过堆得满地都是的行李物件，双手箍住他的两臂，问：“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了？”
一期一振只想咳，他不敢张嘴，仿佛一开口那股血腥味就会迫不及待地涌上喉口，随后就是声嘶力竭的咳，咳得心口如刀刺一般。他不想让鹤丸国永看见他这幅样子，但如今他也无法回话。
“你的脸色白的厉害，你发烧了吗？生病了？有病治不就好了，为什么突然退学？”见他不答话，鹤丸国永晃了晃他。这一晃搞的一期一振差点昏过去，仿佛呼吸都会牵动肺部的刺痛。他一把将鹤丸国永推开，后者被行李绊倒坐在了地上。一期一振忍不住了，弯下了腰。
他能感受到捂着嘴的手心上好像沾上了血，剧烈的咳嗽不仅让胸腔内刺痛难耐，连鼓膜都被震得酸胀不已。他听不见四周的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着，连呼吸的机会都不给他。
眼前一黑，他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
他是被刺目的阳光叫醒的。这是一个很整洁的向阳的房间，简约得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木桌。唯一的特点就是窗户很大，很干净，阳光照进来洒在四周的白墙壁上，似乎暖意也被反射放大了不少。
他缓缓坐起身来，伴随着呼吸，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肺部一阵刺痛。至少头脑还是清醒的。看样子他是被鹤丸国永带到……哪里来了？他想说句话，但是嗓子已经嘶哑的发不出声了。
“一期？你醒了？”鹤丸国永端着一杯水走进来，看见他坐着，立刻快走了几步在他背后垫了枕头，“先喝点水。”
一期一振沉默着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嗓子稍微舒服点了，他开口，用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沙哑声音问：“这是哪？”
“我自己开的花店的后房间，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跟你提过的吧。我看到你的病历了。虽然……把你带到花店里来是不是也不太好？你遇到花粉会难受的吧。”
一期一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没事，反正我也出不去了。我在这里，没问题的吗？”
鹤丸国永是他大二那年结识的好友，比他年长一岁，现在毕业了，是个花店老板，也干一些小兼职。在忙碌的城市里，好像他自己活的不紧不慢却有滋有味。一期一振很欣赏他的这种豁达和生活节奏，两个人一向很聊得来。这次得病，一期一振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让他发现自己，纯属意外。
“没问题的，我没问题。”鹤丸国永的笑容，就仿佛他的病只是一场小感冒，过了一天，再过一天就绝对会康复的。
一期一振低下头，轻声说：“谢谢你。”
-
鹤丸国永为他准备了很多书籍解乏，还有大量价格难以估计的药品。一期一振发现了，鹤丸从来没有想让他去医院治疗过，药品也都是抑制痛苦的速效药。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一期一振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收留他。
除此之外，鹤丸每天都会给他捎一片花叶，并给他细细讲述花的种类和寓意。一期一振不能说，就安静地听着，就算忍不住想要咳，也会强迫自己，至少在他的面前，忍下来。
“这是紫罗兰的叶子……细细长长的，长得挺普通。紫罗兰是温室里的花，一般都是粉红色或紫色。如果我给我喜欢的人送花，一定会送紫罗兰的，不像玫瑰那样轰轰烈烈，也没有太过于平淡，而且很好看不是吗。”
“今天的你猜得到吗？风信子的茎、叶和花都很好看，也有很多人买呢。我的话，还是最喜欢粉红色的，学名应该是安娜·玛丽。欧洲人就是很奇怪，喜欢给花起奇奇怪怪的名字呢。”
“这个是山茶花。叶子看起来就很大气呢。红色白色的山茶花都很好看，红的大方，白色的就清雅些。它的花期很长呢，只是一般没有人买了它送人。可能是因为……它张扬不过玫瑰和牡丹，也含蓄不过水仙和百合吧。”
“这么大的叶子一看就能看出来吧。是向日葵没错哦。喜温又耐寒，向阳而生，总是会让人有所憧憬的感觉吧。……病情加重了吗？想咳嗽就别故意忍着，会很难受的吧。不需要特意在我面前抑制哦。”
“……”
“一期？”
“我想看看它们。”一期一振站了起来，冲鹤丸国永露出了一个微笑，“外面就是你的花店吧？”
鹤丸国永愣了一下，立刻回答：“是的。”
-
一期一振看到了紫罗兰、风信子、山茶，向日葵、薰衣草、蔷薇。玫瑰花作为最抢手的花卉，摆了整整一个橱柜。独属于花店的清香涌了上来，一期一振胸腔一阵闷热，但是仍然紧闭着嘴。
他当然见过这些花，甚至见的多了。之前他只认为这万紫千红都美，但是过于美丽和盛放反而就显得俗气了。但今天不一样。他看到的不是这花上的颜色。他看到了上面被喷洒上的晶莹的露珠，尽情伸展着的花瓣与枝叶，窗外毫不吝啬地涌进来的阳光，木质橱柜的切割面上一轮轮的岁月的痕迹。
还有鹤丸国永。他在笑。在一期一振看来，却不知道鹤丸国永是在看着阳光，还是在注视着他了。他从头到尾都是洁白的，仿佛生下来就是为了拥抱阳光，拥抱世间的美好。
他们不一样。一期一振被眼前的光明晃了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很美。”
鹤丸国永也许是应了，也许没有。一期一振一个人跌跌撞撞回到了房间里。
-
城市角落的花店悄无声息地暂停营业了一周，又继续敞开了大门，系上了门边的风铃。花店的老板仍然笑着，金色的眸子仍旧明亮耀眼。没有人会在意这家小花店里发生了什么。
花店负责为幸福的人寄出幸福的象征，为想要挽留的人抛出含蓄的橄榄枝，为仍然富有希望的人传递期冀与盼望。从事这门职业的人也许比所有人都更明白一束束花的美好象征与至高地位。他们精心装点着的是别人的美梦。
鹤丸国永联系了一期一振的家人，却没有去送他最后一程。他只是在无人去的山头上埋下了他送给他的那些花叶，和那些无人愿意购买的残次种子。人们买花种，过于在意它会不会盛放，而不会想这些残次品里，是否蕴藏着足以冲破土壤的力量，是否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去绽放自己的光芒呢。
紫罗兰，永恒的美与爱；风信子，点燃生命之火；山茶花，高洁理想，谨慎的爱；向日葵，爱慕忠诚；几乎所有的花都被人类赋予了美好的意味，所有的花都是一个理想的世界。
那也许我也可以为你编织一个满是希望的世界。花语也不过是人为赋予的，这座山上的一切生灵，花草树木，都是我对你慢述的钟情。
你是我的满树花开，是我漫山遍野的希望，是照射着花叶的阳光，是生命的意难平。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