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敦】切换开关

“一直窥探着别人的脸色生存的我，有个小小的特技——我能听到切换开关的声音。绝对不能被碰触的部分一旦被碰触，人类的大脑就会发出「切换」的声音。”

 

《文豪野犬》51话，中岛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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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察言观色的本领，在中岛敦看来并不值得珍惜，更不值得炫耀。尽管这对某些人来说遥不可及甚至趋之若鹜。尽管是到了鲜活气多得多的横滨，这项“看家”本领他却是一点也没丢。

 

 

 

靠着这点小把戏，他最近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不知从何时开始，每次他遇到芥川龙之介，尽管是在大街上偶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目光相接，中岛敦就能听到来自芥川龙之介内心的清脆的‘咔嚓’声。

 

 

 

但很快，芥川龙之介就立即像没见到他一样，把眼睛别回去。如果两人是相向而行，他就必定找个什么地方和中岛敦错开。一次两次，中岛敦不在意。可最近几个月一直是这样的状态，中岛敦不由得开始注意起芥川龙之介的那个奇怪的‘开关’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切换的。

 

 

 

当然，仅仅是注意而已。他并没有闲到去追根究底地探听芥川龙之介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毕竟他每天都忙于找猫，以及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工作。而显然芥川龙之介的日常工作完全没有这么轻松，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再不小心就可能进局子了。遇到中岛敦之前是这样，之后也是这样。所以尽管芥川龙之介自小在横滨生活，后来还进了个牛逼哄哄的‘跨国公司’，就从来没有养成察言观色的习惯。

 

 

 

比如现在。人家中岛敦整个人都挡在他面前了，满脸愤怒，抬眼盯着他，质问着“你是不是故意的”，这边芥川龙之介还气定神闲仿佛无事发生，眉头一皱，回问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然后果真抬腿就走。中岛敦刚刚看出来了，芥川没有要跟他生气的意思，看起来也不急着要去干什么。自己的任务时限还有空余，他也有时间跟芥川龙之介耗个大半天。于是中岛敦便往右跨一步再次挡住他的去路，继续问：“没事？你刚刚没看见我在抓猫吗？动静那么大活人都能给你吓跑，更何况活猫？”

 

 

 

这时候，中岛敦竟然又听到了那开关声。他猛地怔住了，满脸茫然。明明刚才自己什么都没干，还是说这个芥川龙之介心里的所谓‘不能被触碰的地方’是‘活猫’？挣扎了几秒，他就在内心否定了这个答案。芥川龙之介讨厌狗，也不代表他喜欢猫啊。

 

 

 

等他终于回过神要瞅瞅芥川龙之介什么表情的时候，却发现芥川龙之介一直用那带着点鄙夷的眼神盯着他。中岛敦不自然地撇撇嘴，因为自己刚刚在心里的设想而心虚地把声音提高了八度：“喂，芥川龙之介，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芥川龙之介把眼神挪开，挪到中岛敦身后的空地上。“你刚刚说，声音大？”

 

 

 

“是啊！刚刚还在奇怪是哪个搞出来的这么刺耳的鸣声，转眼就看到你拐过来了。你来这地方干什么。”中岛敦其实并不在意把猫吓跑这件事，他只是无话找话，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把芥川龙之介心里的东西给刺探清楚。

 

 

 

芥川龙之介虽然不会察言观色，但是他头脑清醒得很。他明白如果答了这个问题，中岛敦就会有下个问题，他们就会聊起来，甚至吵起来。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于是他轻咳一声，回答道：“无可奉告。”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才错开中岛敦的身影往前走，留了罗生门在背后张牙舞爪，告诉中岛敦再敢拦你就死定了。

 

 

 

中岛敦现在除了莫名其妙，还有些生气。他往街上走着，循着刚刚猫咪跑走的路线，边走边想。这芥川龙之介到底是不是人，到底会不会说话，港口黑手党的人是怎么跟他交流的？他是遇到谁都能熟络几句的人，他也明白芥川龙之介是再熟也说不上几句话的人，但他总觉得，芥川如果真的打开话匣应该也有很多东西要倒。比如在船上，再比如在飞船上。

 

 

 

所以，一定要看看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更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话。中岛敦边这么想，边抱起了在路边拱路沿石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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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侦探社交完任务才知道，芥川龙之介刚刚是在出任务，那尖锐的声音大概是被击退时，罗生门扒在地上划出来的。说起来中岛敦方才确实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血腥气，但是立马被自己心里迫切的疑问冲淡了。他顿时觉得有些愧疚，觉得芥川龙之介能忍住没一下捅穿他就该烧高香了。

 

 

 

中岛敦跟太宰治用虎口逃生的语气讲完刚刚的经历后，又添了一句“这芥川龙之介真的是太奇怪了”作为定论。太宰治从一开始就托腮认真听着，听他下了结论后不置可否，默默问了一句：“你觉得他那样顺眼吗？”

 

 

 

“顺眼……？”中岛敦怔了怔，认真长篇大论起来，“不好说。我觉得芥川这种性格，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他也不是喜欢没事找事的人，反而就觉得顺眼了。但是今天这种，怎么说呢……就是好像处处忍着我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有点不顺眼。如果他一直都是这种性格，那真是太好太好了。但是冷不丁这样，而且还有那么奇怪的切换声音，就算是客观上顺眼，主观上也不顺眼。而且这样发问的太宰先生您啊，在您看来芥川不是一直不顺眼吗——我是这么觉得的。”

 

 

 

太宰治听完之后，撇撇嘴，仿佛是在嫌弃他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他斟酌了一下，敛了重点说：“所以，归结来说，你觉得他今天上午的表现不顺眼？”

 

 

 

中岛敦也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是的。”

 

 

 

然后就听见太宰治一直晶晶亮的眼睛瞬间暗了一半，长叹一声道：“是吗，那我可真替芥川伤心啊。”

 

 

 

中岛敦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想再问，但却被太宰治那“不可说不可说”的眼神给挡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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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这么一回，中岛敦是愈发按捺不住了，最近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芥川龙之介必经的路上走。但芥川龙之介也在刻意避着他，这么一来一往，中岛敦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别了，竟然直接去了港口黑手党门口蹲点。

 

 

 

芥川龙之介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幅光景。港口黑手党门口的守卫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端着枪不知道该瞄不该瞄，眼神也不敢从中岛敦身上离开一刻。中岛敦也是一直陪着个笑脸，一副‘没关系我来这儿没事’的表情，但是此情此景，谁信啊？

 

 

 

看到芥川龙之介来了，门口站的一行人包括中岛敦眼睛都倏地亮了起来。站在门口的那个更是松了口气，朝芥川龙之介挤眉弄眼，使劲表达着“您终于回来了您看这怎么办”的表情。

 

 

 

芥川龙之介脑仁一阵发疼。他愣了一会儿，选择性忽略了中岛敦，朝门口挤眉弄眼的那个问：“中原先生没回来？我还有事找他。”

 

 

 

门口的守卫还没反应过来接话，中岛敦就说：“中原先生回来了，十分钟前刚进去。”

 

 

 

“他看见你了？！”芥川龙之介情绪貌似出现了一丝波动，而且不小。

 

 

 

好嘛，又是开关声，这次又让我逮着了。中岛敦暗自高兴，回答：“是啊。他来的时候，那群黑衣人也是这个表情。中原先生问我来干嘛，我说来等人，他就走了。”

 

 

 

芥川龙之介一脸诧异地抬眼看旁边的守卫，一个个欲哭无泪，看来是真的。尽管这样他也惊讶的很。过会儿他是要跟中原先生汇报工作的，万一把控不好情绪，恐怕不好。于是他加了一句：“中原先生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呃……鄙夷，还糅杂着，无奈。”说完，中岛敦还学了一下，围观群众纷纷表示惟妙惟肖。

 

 

 

芥川龙之介深吸一口气，无话可说。最后留一句“继续等着”，就进门了。

 

 

 

守卫的表情一个赛一个精彩，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再次满面愁容地把枪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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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这是在干什么？”

 

 

 

“回首领，人虎从今日上午九时起就一直在此地，好像在等人。”

 

 

 

“等了三个小时了？这都要吃饭了，不饿吗。”

 

 

 

“……”

 

 

 

森鸥外看看表，一个人进门去了。爱丽丝没有急着跟上，她在中岛敦脚边转了三四圈，说：“我们这儿食堂的饭菜很好吃！要不要来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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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龙之介出来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本想转头就走。但被门口看守叫住了。那人仍是一副挤眉弄眼的样子，说：“我觉得……其实……刚刚爱丽丝小姐说，这儿食堂伙食很好，把人虎叫进去吃了。”

 

 

 

芥川龙之介第一反应是明明不好吃，第二反应才是飞快转身上楼奔向食堂。

 

 

 

出乎意料的事，食堂里并没有第三个人，仿佛被清场了。首领也没在，只有中岛敦和爱丽丝坐在最靠窗的桌子上，面对面说着话。

 

 

 

要知道中岛敦不了解首领的异能力，所以一定觉得这个萝莉可爱天真说话还好听，肯定容易说多话。他又看了看中岛敦面前一动没动的饭菜——看来确实是不好吃。

 

 

 

中岛敦没有发觉芥川龙之介，反而是爱丽丝先提醒了一句，然后站起来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说一句“我先走啦”，转身就跑，还掂着脚尖关上了门。

 

 

 

“没想到你们这里也有这么可爱的小孩子。”中岛敦满脸笑容地感叹道。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叹了口气，默默拉拉门把手，向中岛敦展示‘可爱的小孩子’反锁的紧紧的门。

 

 

 

然后又默默召出罗生门撞了一下，向中岛敦展示由‘可爱的小孩子’一手策划的全方位防盗防炸房偷跑的特质门板。

 

 

 

中岛敦：？？？？

 

 

 

最终芥川龙之介还是在中岛敦对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了，离中岛敦直线距离一米不到。刚一坐下，中岛敦就又听见那开关的声音了，就立马来了兴致。他这几天苦思冥想相处了一个好办法。如果在听见开关的条件下，再说一些什么其他东西，等再次听到开关声，对比两个状态下的对方有什么区别，就能准确地知道芥川龙之介的心思了！

 

 

 

于是他清清嗓，一脸郑重地说：“其实我觉得你人挺好。”

 

 

 

芥川龙之介愣住了。

 

 

 

“虽然老是摆脸色，但是长得还可以。身材也很好啊，而且比我高。虽然客观来讲衣品不好，但是一直穿一套也挺帅气的。”

 

 

 

芥川龙之介一脸莫名其妙。

 

 

 

中岛敦看着对方的神情，觉得方向找对了，于是就开始往天上夸：“还有啊，其实你挺温柔的，我看出来了。出任务的时候，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总是在需要的时候能帮我一把。而且其实你实力不差啊，异能力也很棒，现在的工作很适合你。”

 

 

 

中岛敦咬咬下唇，低下头道：“其实知道银是你妹妹，我也挺开心的，毕竟你这样的能有个家人也不容易，看起来你也很体贴人家。也没想到这样的人有时候也是可以交流的，干嘛没事装高冷。”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放出编排许久的杀手锏——尽管这时候，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心境有何不同。“我觉得，我挺喜欢你。”

 

 

 

接着他就闭上眼睛，自信满满的等待着那即将到来的，酝酿已久的开关声。

 

 

 

然后他等到了，落在额头上的一吻。

 

 

 

——END——

 

 

 

这是复健。九号房间不坑，会更。